清毛树棠楷书七言对

　　清(公元1644年—1911年)

　　纸本。每条纵187.5厘米  横36.6厘米

　　1991年焦作市公安局移交

　　释文：十年揩洗见真妄，万象纵横不系留。

　　款识：三舅大人命书，甥毛树棠。

　　钤印：毛树棠印(白文)，芾村(朱文)

　　毛树棠(1780-1845年)，字荫南，号芾村，清中期名臣，怀庆府武陟县(今焦作武陟)人，学以宋儒为宗。据《武陟县志》载，毛树棠清嘉庆二十二年(1817年)进士，授编修。道光四年大考，名列一等二名，晋侍读、侍读学士、大理寺少卿、詹事府詹事，署宗人府承，转内阁学士、礼部侍郎、户部右侍郎、总督仓场。并任广东乡试正考官，阅朝考拔贡卷，阅复试进士卷。晚年以病告归，卒年六十六岁。著作有《沁善堂文集》等。工于书法，无论草书、行书、楷书均有极高水平，是清代中期著名书法家，其楷书方正严谨，其行书圆润飘逸，神韵十足，力透纸背。其书法传世最著者为小楷《小园赋》，用笔精到，融晋、唐法度于一炉，既有晋楷之端庄简爽，又有唐楷之婀娜多姿，方严不失婉雅，质朴而又秀逸，从容优雅，如晶似玉，虽难越馆阁体之藩篱，但也是别有风味。

　　“三舅大人命书”，三舅是指吴臣清，在朝任职工部营缮司员外郎。毛树棠的外祖父吴纯仁，出身于温县世家大族，系清代乾隆时期的名臣。据毛树棠亲自撰文、著名书法家郭尚书丹的吴纯仁墓志(现藏焦作市博物馆)记载，吴纯仁先后历任大同府同知、湖南辰溪县知县、曹州同知、济南通判、蒲台知县、权曹州、兖州、登州同知、补莱州府同知、甘肃道等职，所到之处清正廉洁，政绩卓著，多次得到乾隆赏赐嘉奖，去世后封赠中宪大夫工部营缮司员外郎，祖、父并封赠如己官职。吴纯仁去世时，遗腹子祥清尚未出生，为继承香火，其夫人将兄吴体仁第三子臣清过继，故三舅即指吴臣清。民国22年《温县志稿》有吴臣清小传：吴臣清，原名迪关，字师载，城内人，家固饶财，每残冬必预存钱於某号，凡城关之贫者，酌量多寡开钱条，令人潜送於其家，使其往某号领取，而不知其为谁与也。朱柏庐曰：“善欲人见不为真善”，如臣清者可谓真善矣。至其道光六年施捍御宫地二亩五分以备岁修，次年独力捐修崇圣殿，犹其余事耳。从县志记载，可见吴臣清家富饶财，乐善好施，低调行善，财物名声都不以为意。正如吴臣清命外甥毛树棠书写的这副对联：“十年揩洗见真妄，万象纵横不系留”。

　　“十年揩洗见真妄，万象纵横不系留”，两句分别来自宋代不同的诗人诗篇，应属于集句联。“十年揩洗见真妄”，出自宋朝苏轼的《孔毅甫以诗戒饮酒，问买田，且乞墨竹，次其韵》：

　　酒中真复有何好，孟生虽贤未闻道。醉时万虑一扫空，醒后纷纷如宿草。十年揩洗见真妄，石女无儿焦谷槁。此身何异贮酒瓶，满辄予人空自倒。武昌痛饮岂吾意，性不违人遭客恼。君家长松十亩阴，借我一庵聊洗心。我田方寸耕不尽，何用百顷糜千金。枕书熟睡呼不起，好学怜君工杂拟。且将墨竹换新诗，润色何须待东里。

　　“万象纵横不系留”，出自宋朝黄庭坚《题槐安阁》：

　　曲阁深房古屋头，病僧枯几过春秋。垣衣蛛网蒙窗牖，万象纵横不系留。白蚁战酣千里血，黄粱炊熟百年休。功成事遂人间世，欲梦槐安向此游。

　　“十年揩洗见真妄，万象纵横不系留”，虽然是集句联，但其对仗工整，蕴意连贯，浑然天成，且具有深厚的人生体验和思想内涵。人生久经风雨磨练，不断得到陶冶净化，能够看穿世间真伪，就能做到尽管万象纵横，但不会再萦系于心，人生从而得到了升华与超脱。这种诗句集句联常被历史名人引用和写成书法作品，与毛树棠同时代的名臣徐如澍，就曾书写过相同一副对联：“十年揩洗见真妄，万事纵横不系留”(周政文《黔东茶园山文化解读》第七章。学苑出版社2010年)，只不过把万象改成了万事。晚清重臣曾国藩也写过一副行书对联：“十年揩洗见真妄，少日结交皆老苍”，也是集苏黄诗句联，现藏湖南长沙博物馆。

　　毛树棠做官务实勤谨、勇于担当，政绩卓著。字如其人，楷书独具庄严正大之气，笔划之间亦不苟且。这副七言对联就是其代表作，字体方正，结构严谨，端庄整肃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在毛树棠的悉心教育引领下，其长子毛昶熙也成长为晚清名臣。毛昶熙(1817-1882年)，字旭初，晚清著名政治家、军事家、书法家，系晚清与曾国藩、袁世凯、张之洞、李鸿章等齐名的重臣，在朝历任左副都御史、礼部侍郎、左都御史、工部尚书、吏部尚书、翰林院掌院学士、兵部尚书，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上行走，深得慈禧太后的信任和重用，可谓位高权重。毛昶熙去世后追赠太子少保，谥号文达。《清史稿》有传，名列在袁世凯的长辈袁甲三、袁保恒父子之间。毛昶熙工于书法，草书、行书、楷书之造诣要高于其父毛树棠，是清代晚期著名书法家。

　　文/张保民